Kakalulu的部落格

「今天不用上班嗎？」男按摩師問洋子。

下午來按摩常被問這個問題，舞者的工作時間比較彈性，這畢竟是大部分人上班的時段。

「嗯。」洋子隨便應了一聲，默默希望對方有聽出她聲音中的冷淡。

「妳是台北人嗎？」按摩師又問，看來是沒有聽出來。

洋子不想無理，微微點頭。

洋子是腳底按摩店的常客。原本只是偶然和朋友一起去試試嘗鮮，沒想到卻意外喜歡，成了她每個月的一筆固定開銷。

剛開始，她沒有固定的按摩店，只要看到就會進去試試。但台北的按摩收費太不親民，碰了幾次地雷後，她便不想再做這種花錢找罪受的實驗，變成固定只去某幾家按摩店。

洋子比較習慣給女按摩師按，當然不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這種傻原因。而是她遇過的男按摩師總因她是女性而按得太輕，儘管她總是再三強調她是個重按組，他們還是無法達到她的標準。

洋子最喜歡的按摩師是個年輕的女孩Ｌ。Ｌ除了基本的手力夠強、技巧夠好，最重要的是話不多。對於洋子的姓名、職業，和家庭背景等等資訊Ｌ從不過問，或許會有顧客認為Ｌ不會做人，不懂怎麼和客人聊天。但洋子是來按摩的，比起那種聊天聊到忘我，說話時會不自覺停止按摩動作的按摩師，Ｌ這種安靜又專業的按摩還是更令她上心。

今天Ｌ正好沒空，櫃台小姐親切地詢問洋子要不要試試別的按摩師。

就試試吧！畢竟Ｌ的老點太多。提前預約也不一定約的到，給別的按摩師一些機會，若遇到了還不錯的，就不用每次都等同一個人。

新按摩師是個男士，年紀近40，看起來自信滿滿的請洋子坐下泡腳。

剛坐下她就後悔了。

男按摩師一摸到她的肩膀，便開始了對她的身家調查。

「肩膀很硬，電腦打很多吼？電腦到底有什麼好看的，我一天用電腦的時間不到半小時。」

「手臂很軟，都沒在運動嗎？女孩子現在都不愛運動了…」

「頭皮超緊，煩惱這麼多嗎？現在的年輕人比我們幸福太多了，到底有什麼煩惱？」

按完了10分鐘的肩頸，終於換到腳底。

說到腳，洋子的腳長得跟同齡的人不同。舞者在舞台上美麗又高難度的旋轉，換來的是腳掌和腳趾的破皮和流血。優雅卻不符人體工學舞鞋，換來的是水泡和骨頭的變形。

多年的訓練早已讓她的腳底、腳趾甚至腳踝上都長出一層厚厚的繭。這繭雖難看，卻保護了她的腳，讓她不再流血。這繭，讓她跳的更高，轉的更快。這繭，是她身為舞者的驕傲。

「小姐，妳這腳皮這麼厚，最好磨一下。」按摩師看著洋子的厚繭，似乎找到了個賺外快的機會。

不需要。洋子委婉的拒絕了。

按摩師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，隨意撥弄著洋子的腳趾，動作好似那種在菜市場，為了讓老闆算便宜一點，而故意在菜上挑瑕疵的客人。

「我看妳還是磨一下比較好，皮厚成這樣不好看。女孩子的腳最好不要太粗…」

「不好意思…」洋子打斷了按摩師的話，直接朝一旁的櫃台小姐招手。

櫃台小姐朝洋子走來，露出詢問的表情。

「我要換按摩師。」

「好的。」櫃台小姐沒有多問，直接叫了另一位按摩師。

洋子透過餘光，稍微瞄到男按摩師錯愕的表情。

她默默一嘆，沒有再多看他一眼，她知道他一定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。